人工喂食城市湖泊中的天鵝，雖然常被游客視為善意之舉，卻會深刻改變其自然覓食行為，并帶來一系列復雜的生態和行為后果。以下是主要的改變及其影響：
覓食行為的顯著改變
覓食時間和精力分配減少：
- 自然狀態： 天鵝需要花費大量時間（每天可達8小時）在水中或岸邊覓食。它們會潛水或伸長脖子取食水底的水生植物（沉水植物、浮葉植物）、藻類、水生無脊椎動物（昆蟲幼蟲、蝸牛、小型甲殼類）以及岸邊的嫩草。
- 人工喂食后： 當容易獲得人類提供的食物（如面包、餅干、薯片、爆米花等）時，天鵝會顯著減少用于自然覓食的時間和精力。它們變得“懶惰”，更傾向于在岸邊或碼頭附近游弋，等待人類投喂，而不是進行需要耗費體力的潛水或長途跋涉覓食。
食物偏好改變：
- 自然狀態： 天鵝的消化系統適應了高纖維、低能量的植物性食物為主，輔以少量動物蛋白。
- 人工喂食后：
- 偏好高能量、易獲取食物： 它們會迅速學會偏好人類提供的、通常高碳水化合物、高糖分、高鹽分或高脂肪的食物（尤其是面包），因為這些食物能量密度高、獲取容易、口感“誘人”。
- 排斥自然食物： 對自然食物的興趣下降，即使自然食物充足，也可能更傾向于等待投喂。這會導致它們錯過重要的、營養更均衡的自然食物來源。
覓食技能退化：
- 自然狀態： 幼天鵝通過觀察父母學習覓食技巧（如潛水深度、辨別可食植物、捕捉昆蟲等）。成年天鵝也需不斷練習以保持技能。
- 人工喂食后： 長期依賴投喂，成年天鵝的覓食技能可能生疏。更嚴重的是，幼天鵝缺乏向父母學習自然覓食的機會，導致整個群體世代傳承的自然覓食行為退化，生存技能喪失。
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和負面影響
營養失衡與健康問題：
- 營養不良： 人類食物（尤其是面包）通常缺乏天鵝所需的特定維生素（如維生素D、E、B族）、礦物質（如鈣）和蛋白質，卻富含糖分和碳水化合物。長期食用導致營養不良、羽毛質量下降、免疫力減弱。
- “面包病”（天使翼）： 這是最常見也最嚴重的后果之一。高碳水化合物、低蛋白和維生素（特別是維生素D、E、錳）的飲食會干擾幼鳥翅膀骨骼的正常發育，導致最后一塊腕關節畸形翻轉，翅膀無法正常收起或飛行。這對天鵝是致命的殘疾。
- 肥胖： 高熱量食物導致天鵝體重超標，增加心臟負擔，降低活動能力。
- 消化系統疾病： 面包等食物吸水膨脹，可能導致嗉囊堵塞或腸道問題。霉變食物引起中毒。高鹽分食物對水禽腎臟有害。
- 代謝性骨病： 鈣磷比例失調或維生素D缺乏可能導致骨骼脆弱。
行為依賴性喪失自然生存能力：
- 遷徙本能減弱： 對于部分遷徙性天鵝（如疣鼻天鵝的一些種群），充足的人工食物供應可能使其不再遵循季節性的遷徙本能，選擇全年留在城市湖泊，導致基因流動受阻，種群隔離。
- 應對環境變化能力下降： 一旦人工喂食停止（如游客減少、政策禁止），高度依賴投喂的天鵝群體可能無法迅速恢復有效的自然覓食能力，面臨饑餓風險，尤其是在冬季或食物短缺時期。
- 喪失警惕性： 習慣于接近人類獲取食物，對潛在危險（如車輛、捕食者、惡意傷害）的警惕性降低。
生態影響：
- 水質惡化：
- 過剩營養輸入： 大量未吃完的殘餌沉入水底腐爛，以及高磷高氮的天鵝糞便直接排入水體，導致水體富營養化加劇，藻類爆發，水質渾濁發臭，溶解氧下降。
- 病菌傳播： 天鵝過度聚集導致糞便堆積，增加水體中致病菌（如大腸桿菌）和寄生蟲傳播的風險，威脅其他水生生物和人類健康（如游泳者）。
- 植被破壞： 過度集中的天鵝群會過度啃食甚至破壞岸邊的水生植被和草地，導致水土流失，破壞水生生態系統的基礎。
- 物種失衡：
- 過度聚集： 人工食物吸引大量天鵝（以及其他水鳥如鴨子、鴿子、海鷗）聚集在狹小的投喂區域，遠超湖泊的自然承載能力。
- 排斥其他物種： 天鵝在投喂點通常占據優勢地位，可能排斥其他種類的水鳥獲取食物或棲息空間，破壞鳥類群落平衡。
- 吸引害獸： 殘餌可能吸引老鼠、蟑螂等有害生物。
人鳥沖突加劇：
- 攻擊性行為： 天鵝為了爭奪食物或習慣于向人類索食，可能變得更具攻擊性，尤其是繁殖期護巢護雛時。它們可能啄咬、翅膀拍打靠近的游客（特別是手中有食物或模仿投喂動作的人），造成傷害或驚嚇。
- 交通隱患： 在岸邊或路上索食的天鵝可能阻礙交通或引發事故（如靠近公路時）。
- 公共衛生問題： 如前所述，糞便污染可能帶來公共衛生風險。
如何應對？科學管理的建議
嚴格禁止投喂（尤其是不健康食物）： 這是最根本、最有效的措施。通過立法、顯著標識、宣傳教育（解釋危害）和巡邏管理，堅決制止游客投喂，特別是面包等垃圾食品。
提供替代性“自然”食物（謹慎使用）： 如果條件允許且管理得當，可在特定遠離人群的區域種植或投放天鵝適宜食用的天然植物（如浮萍、特定水草嫩葉）。但這并非必須，且需嚴格管理以防依賴。
不推薦主動人工投喂任何食物。
棲息地管理： 保護和恢復湖泊的自然水生植被和健康的生態系統，為天鵝提供充足、優質的自然食物來源。
公眾教育： 持續開展科普宣傳，讓公眾理解人工喂食的危害，倡導“只觀賞、不投喂”的文明觀鳥行為，欣賞天鵝自然優雅的覓食姿態。
種群監測與管理： 對過度依賴、數量激增或出現健康問題的天鵝種群進行科學監測，必要時采取干預措施（如部分遷移、救助傷病個體）。
結論
人工喂食深刻地改變了城市湖泊中天鵝的自然覓食行為，使其從主動、多樣化的自然覓食者轉變為被動依賴、食物選擇單一化的“乞食者”。這種行為改變不僅直接損害天鵝個體的健康和生存能力（導致營養不良、面包病、喪失飛行和遷徙能力），還會引發水質惡化、植被破壞、物種失衡等生態問題，并加劇人鳥沖突。為了保護天鵝的野生天性、個體健康和湖泊生態系統的平衡，在城市環境中嚴格禁止向天鵝投喂任何食物（尤其面包等垃圾食品），并通過教育和管理引導公眾以正確的方式欣賞它們，是最負責任和科學的做法。
